我 和 你
陈湘
第一次与你的亲密接触,是你自由自在地在 我腹中游弋,撞上了我的肚皮,像是肉嘟嘟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我的手心,又向两片柔软的嘴唇,温情的吻了我的肚皮,那种感觉太奇妙了！
是你吗?是你吗?真的是你吗?我欣喜若狂,热泪盈眶…
于是,每天,我在期待中度过,想像着你的模样,白白的皮肤,黑黑的眼睛…
为了你,我开始吃各种水果,尤其是桃子,一次吃一公斤都没问题，后来听别人说干果有助智力发育,我又开始采购各种干果，还有酸奶、奶酪等等各种乳制品就没有断过。总之,希望你我相见时,你有最完美的皮肤和最聪明的大脑。
我给你起了个乳名------聪聪,不管你是男是女,只希望你聪明健康就好,每天我隔着肚皮抚摸你,想象着:这是你的头,那是你的手,那是你的脚,有时竞摸得你踢起我的手来,我不禁笑出声来,你是被我摸烦了吧?
盼望着…盼望着,你终于来了!来和我见面了!当医生告诉我,你是个男孩时,我兴奋的呀!再一听这医院已经连续十几天都生的是女孩时,我骄傲的不能言语。
你,就是我心中一直的企盼啊！
得意忘形的我躺在手术台上,竞然开始胡思乱想:好啊,太好了,你不用再象我一样遭受生育的痛苦,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一切,去实现你的事业。我仿佛看到了你的未来,前途无量!现在想起来,当时我是被你的来临,高兴的冲昏了头了。
之后,与你的相处是"痛并快乐的"。
看着你的小脸,粉白细嫩,浓密的头发最让我满意,长长的手指,小小的脚丫,一切都是那么精致。我觉得你一天一个样,摸着你缎子一样的肌肤,你是那样的圣洁。对着你微笑,你回我以微笑,伴着你"咿咿,呀呀"的儿语,我感谢上苍!你就是上苍赐给我最好的礼物。
几个月后,你会翻身了,第一次见你翻身,你努力到了极点,可是你的腿翻过去了,胖胖的小屁股还留在原处,你挣扎着,但好象用不上劲,你试着几次没有成功,但是你没有哭,休息一会又来重复,我实在看你可怜,轻轻的推了你的屁股,你便成功翻身,趴在床上了。我看见你慢慢抬起头来,眼睛里放出光来,那是成功的喜悦。
之后的你,翻身的技能大长,一次能连续翻几个甚至十几个身,以致于我每晚睡到半夜都要满床去找你,可能睡前你在我身边,半夜你就翻到我脚根去了,或是已经翻在床边,那时的你可没少吓唬我,我常感觉"危机四伏"。
大概是你五六个月开始,每晚你都会哭很久,开始时,我以为是我的奶水不够,把你给饿的,我给你加了当时市面上最好的奶粉,一晚上给你喂几次奶。可你还是一哭,就很久,以致使我因休息不好而记忆力大减。
第一次与你分离是你十个月大时,我为了给你断奶,让你奶奶把你带回乌苏去,也为了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,决定了这一次的分别。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你到乌苏的当天就哭闹不止,奶奶爷爷抱着你去医院,结果你就进了手术室了。我和你爸爸立刻起程,等我们到医院时,你已做完手术回到了病房,病因是-----"肠套叠"。
我扑到你床前,泪如雨下,你却带着疲惫的微笑伸出小手让我抱抱,也许当时是麻药还有作用,你没有哭。
我平平地托着你小小的身体,看着你的刀口,哽咽得说不出话来。听医生讲这种病发作时特别疼,成年人都受不了,小孩子经常会在夜里哭个不停,肚子上会凸起包来,这个孩子应该早就有症状,你是在几个小时灌肠无效的情况下才做的手术。
听到这里,我才知道你经常在夜里哭那么久是有原因的,肚子上鼓包也是有的,我当时竟然不知道这是病。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抽打着我的心,好像这一切的罪过都是我造成的,我恨不得替你去疼,去做手术,企盼上天今后不要再让你受更多的苦。
你的小手抚摸着我的满是泪水的脸,嘴里咿呀地儿语着,不知是在安慰我,还是在向我诉说你的经历…
医嘱三天不让你吃喝,你的嘴皮干成了暗红的"壳",我们只能用棉签蘸了一点点水,涂在你的唇上,让你添一添。你也仿佛能听懂我们说的话,坚持着不吃不喝。我们吃饭时看见你的小嘴也在"拌"着,就用食品袋包了一个饼子给你拿着,你看啊看的,一会看我,一会看饼子,那样子现在想起来想真是心酸。
终于,医生说:可以喂一些米汤或奶粉了。我快速地给你冲了一瓶奶粉,递过去,你早已等不及了,一把抢过去,两三口就吸光了。
一天,一天的,你长大了,"故事"也越来越多了。今天疯得从床上掉下来,把头上摔个大包;明天又把嘴瞌在床边的木头上,把嘴唇和牙床之间的筋撞断了;后天,又跑着跑着撞到冰箱上把半边脸都撞青了,如此等等,你的生活就象一部长篇的韩剧,每一集都是生活琐事,每一集又都不一样。
在你的"连续剧"中,最惊险的莫过于玩"失踪了"。
记得那是你4岁时,哈密夏天太热,我们决定送你去乌苏避暑。每天,我要给你打电话,听听你叫妈妈的声音,听听你今天吃了什么,到哪玩去了,见什么新鲜玩意了,就是件最幸福的事。
有一天,当我忙完工作拿起电话时,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你爷爷焦急又慌张的声音,他说:"不好了,聪聪已经一个多小时找不到了,哪都找了,还是找不到…"。我一听,第一次有了小说和电影中对"后背发凉""头发都竖起来的"的切身体验,头一阵晕眩,也不记得你爷爷后面说了些什么,只记得眼泪立刻象"喷泉"一样涌出,我都不记得怎么通知的你爸爸,他也发疯了一样吼起来。
我失魂落魄地骑着自行车往家走,一边走一边心里着:宝贝,你一定要回来,一定要有消息。
跌跌撞撞地上了楼,满脑子都是那些以前看过的被拐卖孩子父母的满是泪痕的面容。你爸爸已经去火车站买票了。我又一次拿起电话拨向乌苏…
"妈妈!"------是你的声音,我脆弱的眼腺又一次泄闸了。
"你跑到哪儿去了,怎么这么久没有回来?"
"妈妈,你咋哭了,谁欺负你了?"
"没人欺负我,我还以为你被坏人拐走了"
"妈妈,别哭了,我和草莓(租房人的孩子)妈妈带草莓洗澡去了"
听到这里,我感觉全身瘫软,像泄气的皮球。
经过了这一次,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,哪怕再热也要和你在一起。
然而,和我再一起,你也经常"失踪",记不清有多少次我带你逛商场,一回头你就不见了,我像大海捞针一样找你,每次都启用我的"心灵感应",在心底呼唤你快回来。还好,每次你我又能再一次重逢。
后来,我受不了了,和你约定,只要你找不到妈妈了,就回到我们分开的地方,我就在原地等你。还告诉你我和爸爸的名字和电话,万一找不到我们及时向警察和服务员求救。你果然聪明,在几次找不到我们时都到服务台给我们打了电话,我心里暗喜。
转眼,你上学了,我和你的烦恼都开始增加了,不知道是智力没有发育到一定水平,还是你根本不在乎,学习成绩一直不理想,尤其是数学,无论我怎么讲,摆实物、举例子…一遍一遍讲,你还是不会做。
天哪!我咆哮了,开始骂你,责怪你上课不认真听讲,态度也恶劣起来,再没有了平日的温情,反而向一只发疯的老虎,面目变得狰狞起来…
你依然泪眼婆娑的问我,"妈妈,咋做?"
噢!我完全崩溃了,黔驴技穷了。
可是,我放弃吗?不行,我要帮你,责难你没有用,给你请辅导老师吧。
你的性格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在发性变化,偏执,不自信,不和人说话,喜欢一个人待着,属于"宅男"，也因此受到了不少的批评和非议。
我想你是男孩,应该阳光,我送你去学"乒乓球"、学"跆拳道"、"滑板",终于在运动中看到了你灿烂的笑容。
特别是你学会游泳和二胡后,大家都吃了一惊。
曾几何时,我有朋友和同事,都建议我带你去看医生,说你的表现和一般孩子不同,有些自闭症的倾向。你知道,我当时听到这些话是什么感觉吗?这些话就象尖刀刺向我的心头,我害怕的赶紧带你去检查,结果医生说一切正常。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,我想我用"爱"一定给改变你的偏执和自卑。
事实证明,我的决定是对的,陪着你拉二胡,听到你悠扬的《赛马》,听着老师不绝的赞美,你自信了,我自豪了。
你的性格也开朗了许多,开始主动找楼下的小朋友玩了,下棋、打牌、踢球,也不再因为我们的玩笑而生气摔东西了。
在我身体不舒服时,知道给我端水送药了；在爸爸回家晚时,知道打电话问他情况了；在买好吃的零食时,知道给弟弟也买一份了;学习成绩也慢慢赶上来了…
六年级最后一学期家长会时,当老师在全班表扬你进步最大时,我多情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,我知道我没有选错决定。
亲爱的宝贝,你长大了。这十几年来,你带给我多少酸甜苦辣,我们总是要求你这样做,要求你那样做,可是你对我们没有任何要求。从不嫌我们烦,嫌我们哆嗦,嫌我们穷…
亲爱的宝贝,你比我宽容,从不记恨我们,即使是在刚被我骂的痛哭流涕后,不一会又"妈妈,妈妈"的凑了上来。
亲爱的宝贝,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"缘"。
感谢你让我参与你的成长;感谢你让我变得博爱；感谢你让我变得成熟;感谢你让我得到成长…
亲爱的宝贝,妈妈爱你!（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