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迎人黑白油画《大树怀抱中的角楼》
作者 彭 俐
角楼,在北京古都的楼阁系列中只是一个配角。高大巍峨的是箭楼,身份重要的是门楼,叫得响的是鼓楼,响当当的是钟楼,守土有责的是城楼,迎来送往的是牌楼。即使贵为明清故宫的一座配套建筑,角楼的实质性意义也不大,主要起装饰作用,如同一顶冠冕上的流苏,分量很轻。
考虑到筒子河边角楼的尴尬地位,画家田迎人做了最人性化的艺术处理。她请来一株大如九重华盖、遮天蔽日的大树,敞开怀抱来抚慰寂寞的一角,让它得到在人世间所得不到的温暖,成为大自然的植被的一个宠儿。这就是“老北京系列黑白油画”之《大树怀抱中的角楼》的来历。
光有一腔热血和同情心还不够,画家必须走近自己的模特,无数次地和它亲密接触,在暖日融融的春朝或白雪皑皑的冬夜,或是月朗风清的中秋,烟花璀璨的除夕……每一次沿着沙滩的“五四”大街,由东向西,漫步到故宫东北角儿的筒子河边时,角楼的身影跃入眼帘,田画家都会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叹:“看呐,角楼!”
筒子河的河水,在这里折叠成一个直角缓缓流去;一段同样是直角形的矮墙,紧贴一条砖石甬道,成为过往的人们倚靠、歇息、观景的凭依。总是有人背着“长枪短炮”的摄影器材,守候在这里,等待拍摄角楼的最好时机,好像他们有大把大把无法打发的时间似的。垂钓者不看鱼竿,只顾和同伴打趣;骑车人一脚蹬地,夸说他的见闻;附近的居民簇拥一道,坐在小马扎上百无聊赖地谈天……更见一对又一对情侣,耳鬓厮磨地亲昵拥抱,他们只有伴着凌空展翼般的角楼、银盘一般硕大的月亮,还有明眸湿润、楚楚动人的一池清波……才会觉得浪漫而又诗意。
——这些都是自己落寞、孤单的角楼,无私地用它特有的魅力,带给这座古老都市的一隅热闹,平静中的热烈,闲散中的安详。田画家置身在人群中,却感觉不到人群的存在。她只是对着半空中的月亮和角楼发呆,有时会慨叹河水中的灯影幢幢,细腻的波纹犹如平铺锦缎……她的脑海中,仍然没有出现最适合的绘画角度。角楼,虽然算不上多么壮丽辉煌的古建筑,却是颇有艺术看点的题材。但是,它更是一个摄影的“靶子”,却不便于描绘,单体建筑容易显出单调。这的确让画家踌躇不已,无从落笔。
有时候,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受到生活中偶然事件的启发。
这是一个天色阴沉的傍晚,小雨点稀疏地落下时,田画家正好刚刚走到筒子河边的大树下。树叶称不上绵密,却足以遮挡细雨。这使画家免去一时的窘迫,同时也让的内心豁然开朗。一个幅画的新颖构思就这样出现了。既然这棵大树能够殷勤地为画家“撑伞”,它为什么不能同样深情地怀抱角楼呢。人都有孤单无助的时候,但是“天意怜幽草”。尽管画中的角楼体积不大,占据的空间很小,但它依然是有生命温度的一座建筑。因为温柔的母亲般的大树俯下身来,正在把它搂抱。像是母子俩分别了很久似的,又像是彼此期待了很久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