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苗勇与《晏阳初》:两个巴中人的时空心语(一)

更新时间:2023-05-04 19:03:01点击次数:480101次字号:T|T



中国民生经济网  作者:赵剑锋



 巴河,古称北水,唐宋以迄于清,称巴水、巴江,民国始称巴河,系巴中人的母亲河,沿着米仓山余脉流入渠江,后汇入嘉陵江,并入长江。巴河不急不缓地在一个名叫“晏家沟”的地方回旋流淌。清光绪十六年九月十七日(1890年10月26日),一个小生命在巴河边呱呱坠地。据说,那日三江口晏家沟喜鹊盈门、秋阳艳丽,漫天霞光给村庄镶了一道金边。于是,其父美堂先生便寓情于名,给这个小生命取字为“阳初”。晏阳初的名字便由此而生。


  巴河再往下数十里,便在曾口一处大拐弯的地方慢了下来,它把一路的劳顿在此做了个安身,一条三四百米宽的河面躺在一个名叫“曾溪口”的腹地,微风吹过,波光粼粼,作家苗勇的故乡,就在这里。君生巴河边,同生巴河畔,共饮巴河水。两个跨越时空的巴中人,因同一条巴河,共同的乡音,从地理意义上链接在了一起。


  相同的是名字不同的是流水


  年年岁岁水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巴河上的流水,是晏阳初和苗勇他们共同的流水。两个人在不同时间踏进同一条河流,相同的是名字,不同的是流水。


  得益于近水楼台,晏阳初4岁便进入晏父私垫习诵“四书五经”,在巴河边接受儒家传统文化的熏陶。巴河荡荡,流水滔滔。谙习时势的晏父深知“书香之外另有世界,西学乃潮流所趋”。于是,1903年,13岁的晏阳初过了巴河,出了巴山,赴阆中的天道学堂学习西学。


  天道学堂毕业后,晏阳初进入成都华美高等学校学习。后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香港圣保罗书院(香港大学前身)学习。再后来,又远渡重洋,先后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。从耶鲁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天,这位从巴河走出的年轻人便登上海轮,去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欧洲战场为中国劳工服务,从此萌生了为劳苦大众脱贫治愚的理想。


  1920年,晏阳初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后回到中国,誓志“不做官、不发财、将终身献给劳苦大众”。从此,这位从巴河走出的平民子弟,以他自己特有的方式,在中国和世界开始了他长达七十余年的平民教育运动。


  他开创的平民教育和乡村教育理念影响了全世界,为世界贫苦人们打开智慧和富足之门。二十世纪四十年代,他与爱因斯坦等十人共同获得“现代世界最具革命性贡献的十大伟人”,他一生的工作感动了全世界,被联合国聘为终生特别顾问,被国际社会尊崇为“伟大的人道主义者”“世界平民教育之父”,是二十世纪中国教育家中最具国际影响力的世界性人物。


  悠悠巴河孕育出享誉世界的伟人


  时光来到新中国,同样出生于巴河畔的苗勇却是命运曲折。原本父母都是教师,父亲还是当地学校校长,可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“挨整”下放到了农村。加之兄弟姊妹又多,在生存下来的五兄妹中他排行老二,自幼聪慧,小学毕业就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县城中学火箭班,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。


  但命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拐了个弯。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学子,读书的最大目标就是“脱农”,考中师和中专就是“脱农”的最佳途径,也是当年中学优等生的不二之选。于是,初中毕业时本可直上高中考大学的苗勇,便在父母“软硬兼施”下,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巴中师范。


  幸运的是,在缺衣少粮的年代,苗勇父亲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报刊杂志,让子女在这有限的文字里汲取营养、开拓眼界、陶冶情操。


  苗勇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(10岁左右),偶然间在父亲收集的一本已记不得名字的杂志上,看到世界平民教育家晏阳初,当时懵懂的他对什么是平民教育家还搞不清楚,只知道这是个“大人物”。平民教育家的称谓意味着什么,年幼的苗勇也并不在意,他在意的是晏阳初的籍贯:四川巴中。


  少年苗勇为家乡有这么一位大人物而自豪,为巴河边有这么一位大人物而沾沾自喜。


  13岁时,仍是青葱少年的苗勇进入巴中师范读书,得知巴城有一座晏阳初的旧居,便怀着“朝圣”的心情去拜谒,发现所谓的晏阳初旧居不过是一间紧锁的破旧瓦屋,门前挂着一个一尺来长的木牌,上面写着“晏阳初旧居”几个字而已。


  槫檩相危倾,夕阳染幽草。眼前的这般景象能撑起一个世界伟人的卓越名号?苗勇脑子里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。而以后的经历似乎更加印证了他的疑问。他每每与人谈及,说巴中有一位享誉世界的平民教育家,听的人大多摇头,说没有听说过,对晏阳初的贡献更是一无所知。由此一来,苗勇脑海里的问号更大了。


  17岁时,苗勇同样也出了巴河,来到成都上大学。室友经常聚集聊文事谈家乡的名人,山东曲阜的同学说家乡有孔子、乐山的说有郭沫若、内江的说有张大千、眉山的说有苏东坡,当问苗勇巴中有哪些名人,苗勇实在说不出他酷爱的家乡——大巴山中的名人,只好将信将疑地说出“晏阳初”。


  晏阳初?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,大伙儿一脸茫然!都说他在“冲壳子”(糊弄人),他们从来没听说过此人。众口一词,苗勇瞬时失去了“底气”,觉得晏阳初是不是浪得虚名?巴中以外的人不知道晏阳初也就罢了,更让苗勇惊讶的是,连巴中人都不知道晏阳初是何许人。甚至有一次,他与一名在巴中小有名气的文人摆“龙门阵”提及晏阳初时,好半天那老乡才惊讶道:“闹了半天,晏阳初是教书的啊,我一直以为是哪里一个比较出名的木匠。”弄得苗勇哭笑不得。


  出于“刨根问底”的好奇,苗勇便开始收集有关晏阳初的情况,随着资料收集的日积月累,苗勇对这位老乡渐生敬意,拿他自己的话说:“真是不了解不知道,知道真相吓一跳,越深入了解,越令人感动,越令人仰望。


”——晏阳初毕生从事平民教育与乡村改造的探索和实践,是第一个将中国本土发明创造的平民教育理论、乡村建设经验传播到国外,并生根发芽取得成效的教育家,是中国认可、欧美认可、第三世界国家认可的名副其实的世界伟人。


  一衣带水,渐渐地,苗勇在巴河的流水里照见一个世界伟人高大的身影。从学校毕业后,苗勇回到了巴中,先是在家乡教高中语文,后来又改行从了政,便一头扎进倡导并修建中国最大的红军碑林——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当中,慢慢地,他的名气也大了,又在县里当了局长(主任)、县委常委,再后来,又到了省城……


  光阴荏苒,时光如梭。虽说工作岗位不断变化,但苗勇业余时间始终笔耕不辍。三十多年来,先后著有《山民》《山韵》《丰碑》《小曲乱弹》《见证天使》《散落的文字》《直面地震工会旗帜高高飘扬》《历史不会忘记》《曾溪口》等文学作品16部,先后荣获四川文学奖、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、梁斌长篇小说奖,参评第九届矛盾文学奖、第八届鲁迅文学奖等省级以上文学大奖12次。但苗勇仍是当初那个苗勇,晏阳初的名字与事迹始终在心头萦绕,一如当初。


  写过《红星照耀中国》的埃德加·斯诺说:“晏阳初是一位有才干的学者、一位有独创的教育家、一位勤奋的作家、一位能激励人心的中英文演说家,也是一位有生气的知识分子,在保守的亚洲是很少见的。他有敏捷的思路,有创造力,有发明才能和想象力。他还是个组织者,是个实干的思想家、活跃的执行者。”


  面对这么多形象、真实、饱满的褒义词,苗勇一头扎进晏阳初的世界,在他光辉灿烂的一生中,品味他人格的高尚、思想的宏大。在这些大词的背后,苗勇将晏阳初的人格与精神概括为三点:讲好中国故事的先行者、世界乡村建设和平民教育的领军人物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者。


  于是,作家苗勇最终还是动了书写晏阳初的心思。有人说,“百年以来,中国知识界对于农村改造的热情投入与远见卓识,没有人超过晏阳初。”“中国人在世界上最有名的,一个是孔子,一个就是晏阳初”。


  要写这么一个人物,着实不易。写好晏阳初,便成了作家苗勇的使命。苗勇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,说干就干。于是他开始寻找关于晏阳初的所有线索,民间的,官方的,国内的,国外的……从湖南到上海到香港,从河南到河北到北京,从泰国到菲律宾到印度。


  在收集资料的过程中,苗勇遇到了很多预想不到的阻力,由于晏阳初在国内走了20多个省份和世界上50多个国家,足迹遍地,涉及到的人和物很难找到,大多数都是通过史料辨识和舍取的。为了避免种种麻烦和问题,苗勇最终选择了以小说的写作手法来完成一部传记文学《晏阳初》的使命,似乎也开创了一种新的传记文体(传记体小说)。


  传记文学是虚构和非虚构真诚合作的一种写作文体,史料部分的绝对真实性让写作者必须将手头的已知信息粘牢坐实,所以苗勇利用休息时间把资料室、图书馆、史志办跑了个遍。


  晏大慧,是晏阳初的族辖后辈,他不仅对晏阳初一生有一定了解掌握,还进行了收集整理和深入研究。为此,晏大慧在文革时期挨了不少批斗,他与苗勇是忘年之交,很多关于晏阳初的资料和信息均出于他手。除了晏大慧提供大量原始情况和资料,还有晏阳初的亲侄孙、西南大学中国乡村建设学院名誉院长、晏阳初博物馆名誉馆长晏鸿国等都给予了很大的帮助。


  苗勇还采访了很多学术界的名人,如研究者温铁军、潘家恩、张艺英、扈远仁、李行之等近百人。在他们那里获得了晏阳初更多的学术价值和社会价值,哪些浓墨重彩写?哪些一笔带过?在苗勇的心里有了一个既能安心写作又能公开出版的标尺。


  功夫不负有心人。七八年下来,手头有了一些书籍资料:《晏阳初文集》《晏阳初传》《告语人民》(晏阳初和美国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赛珍珠合写)……还有许多介绍中国平民教育和世界乡村改造运动的史料、回忆录及2000余条史志资料……这给苗勇的写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

  2005年,苗勇开始了《晏阳初》的写作。从此,晏阳初,苗勇,两个巴中人,在一条河流的牵引下正式相拥,开始了长达10年的时空对话。


  在创作期间,正值苗勇从通江县领导干部任上往省城调动的时刻,工作交接、搬家、租房等花去了不少时间。2008年,苗勇的初稿完成。


  搁笔的时候,晏阳初的形象一直在苗勇的脑袋里游走,但仿佛看到的全是背影,他背负着众多的灵魂,负累而又充盈,由于长期伏案,苗勇的颈椎病、腰肌劳损……积累多年的疾病开始显现出来,写完《晏阳初》的第二周,苗勇就住进了医院。


  躺在病床上,苗勇开始认真地看自己的作品。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,第二天醒来要喝二两“还魂酒”一样,苗勇一气读完,发现了自己只是完成了《晏阳初》一书的基本框架,还有很多的细节和铺陈没有完善。


       本文作者:赵剑锋 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,成都市诗歌委员会副主任,《四川诗歌》副主编,在《诗刊》《星星诗刊》《诗选刊》《诗歌月刊》等国内五十余家报刊发表诗歌、散文三百余首(件),著有诗集《剑照偏锋》《剑煮红颜》《众生相拥》等多部专集。多次荣获国内诗歌大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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