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中央连续下力气减轻基层负担、整治困扰基层的形式主义等问题后,基层负担重、形式主义多等问题有明显缓解。与此同时,半月谈记者在多地基层采访发现,部分村里文山会海问题还较严重,挂牌治村、空壳合作社等形式主义顽疾仍待根治。
会议、材料还是不少
一位连任三届的村党支部书记反映说:“上级部门发通知要求村里每天排查一件矛盾,并当天解决,当天按要求填表上报。”
这位村支书说,“我每天把六成精力耗在报表上,加上村里还挂着几个示范村的牌子,开会多、迎检多,哪还有时间谋发展呢?”
东北一位村支书说,他经常被要求参加镇里、市里的会。有一次,他正和村民在离村委会20多里地的黄牛养殖基地忙碌,却接到电话必须赶回村里参加一个以布置生产为主题的视频会,“匆忙赶回去,才发现其实不是非参加不可”。
华南某省多位乡村振兴工作队队员说,有时一天要去镇里开三四个会,回来还要向村两委干部传达和部署落实。上面要求“件件有反馈,事事有回应”,所以工作要留痕,及时上报各种材料成了主要工作。
基层干部反映,有些上级部门下村走访只查档案、看材料,即使入户,也以查看村民家里张贴的公示材料为主。为了应付工作,村干部只能反复做材料、上门挂牌子或者贴单子。“搞材料、挂牌子、贴单子成为基层工作好坏的重要体现。”一位村书记说。
村里牌子多、“空壳社”多
半月谈记者在华南部分农村走访看到,村两委干部分工和值班表张贴在村委会办公楼大门显著位置,作息要求完全跟政府工作人员一样。可村两委成员补贴不高,其主要时间和精力都在家庭生活和生产中,实际上做不到定时到岗。
某村委会外墙上悬挂了专业合作社工作室、乡村振兴中队、村邮站、退役军人工作站、扫黄打非工作站、法律服务工作站等21块牌子。许多牌子仅是挂挂而已,并未开展相关工作。
华东某省曾清理过挂牌乱象,但未能得到根治。一个村的负责人说,村里制作了活动牌子,谁来检查就挂谁的。有些单位还要求村里单独设一个办公室,但平时并没有人上班。
部分农村合作社也流于形式,成为“空壳社”。村干部反映,一些合作社带动能力和创新能力不足,缺少懂经营、会管理的乡土人才,资金来源不足,出现一批“四无”合作社,即无实际经营活动、无实际社员、无实际经营场所、无经济效益。
西南部分地方过去要求行政村建设股份经济合作社,探索打造“村社合一”的发展模式,在没有很好考虑各村经济、资源、组织条件的差异下全面推行,也出现一些空壳合作社。
考核指挥棒务必重实绩
一些基层干部表示,“上面千条线、下面一根针”,巩固脱贫成果、人居环境整治、农村产权制度改革等落实到村里的大小工作和任务非常多,人手不足,既要应付开会、迎接检查,又要填报表格及处理大量村务,有的工作难免“走过场”,有时任务目标定得太高,可能采取弄虚作假。
2020年,华东某省部署开展低收入村集体经济发展攻坚行动,要求基本消除村级集体经济经营性收入低于18万元的562个低收入村。一位乡镇干部说,该镇一共21个村,有11个村没有达到目标,只能靠扶贫资金匀一点,经济比较好的村也帮忙搞“资产共享”。“检查时借过来,算达标了,检查后再还回去。”
到了2022年,新目标变成50%的重点帮促村集体经济经营性收入达到30万元。不少村干部说:“村集体收入主要靠流转土地的服务费,还有村里鱼塘、老村部出租等,又多出12万元的目标,钱从哪里来?”
相关专家和基层干部认为,遏制基层形式主义要自上而下减轻基层负担,制定更为客观有效的评价机制,重视实绩。同时,要畅通群众反映问题的通道,共同监督村级组织,使其将更多精力放在服务和发展上。
来源:《半月谈》2022年第14期
半月谈记者:沈汝发、罗羽、刘邓、强勇、多蕾、韩朝阳、韩方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