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需要被关注的重点青少年,或因打架斗殴或因偷盗等问题被取保候审、附条件不起诉,在取保候审或社会观护阶段,如何防止其再出现问题?要检察官或者基层社工天天跟着他吗?在观护阶段,究竟如何对其表现进行客观公正地评价?
“检察官不可能24小时跟着孩子,我们社工有时候也会感到无力,孩子只是定时来参加一下活动,对他到底有没有改正,我们心里也没数。”上海中致社区服务社总干事张平长期从事青少年犯罪预防工作,据她介绍,2022年引入的“重点青少年管理服务平台”为社工工作带来极大帮助。
该平台由团上海市浦东新区委与浦东新区人民检察院合作推进,通过智能化发现途径,打通来自公安、卫健委、电信等方面的数据,对涉法涉案青少年在网吧、酒店、娱乐场所等特殊场域,以及发生外伤、重特大疾病等特殊就医时进行系统预警,努力从源头预防青少年违法犯罪。
数据显示,2022年浦东共有重点青少年1.7万余人,其中部分人员完成预警观护签约,400余人次完成常规特殊就医预警,3000余人次封存特殊敏感就医信息,派发特殊敏感就医信息16人次。
“观护难、监管难”亟须破题
一个冬天的夜里,上海某职业技术学校旁的小树林里,18名年轻的学生聚众斗殴,导致四五名学生受伤,后经鉴定为“轻伤”,18人被一起带到了派出所。其中“约架”的4名主要人员涉嫌寻衅滋事被检察院依法起诉。
在取保候审阶段或附条件不起诉阶段,如何对这样的孩子进行有效监管?这一直是检察机关工作的难点。特别是在附条件不起诉阶段,这些重点青少年通常会被移交给居住地社工,由青少年事务社工负责对其进行管理、服务。而社工通常的做法是,根据观护要求,定期让这些青少年参加各类社区教育、志愿服务活动,但无法对涉法、涉案青少年进入的敏感场域和就医状况进行及时了解和关心。
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注意到,这样的“难点”问题在全国范围内都有存在。2020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、公安部、司法部联合发布的《关于依法严惩利用未成年人实施黑恶势力犯罪的意见》提到,要推动建立未成年人涉黑涉恶预警机制,及时阻断未成年人与黑恶势力的联系,防止未成年人被黑恶势力诱导利用。
2022年,在多方努力下,“浦东重点青少年管理服务平台”诞生。前述4名对象及其法定代表人签署了接受平台监管的相关协议,在取保候审期间接受平台监管。
他们在社工、家长、电信公司专人的陪同下办理一个新手机号,并承诺随时携带该手机在身边。预警机制可以及时发现涉案青少年的不良行为,直观展现其出入敏感场域和特殊场所的次数,为社工及时介入服务提供有效数据参考。
一旦该号码长期处在某处不动,或者在特定时间出入特定场所,社工就会收到“人机分离”或者“场所预警”警报。
在半夜响起的“警报声”
浦东川沙新镇的青少年社工陶红,暑假期间一直在关注其预警签约服务对象肖明(化名)的情况。在过去一段时间里,肖明触发了4次预警,都是在晚上,最晚一次是在夜里两点。
肖明此前因围堵一名学生并对其实施殴打、敲诈对方800元,被检察机关以寻衅滋事罪立案,检察机关后来做出了附条件不起诉,实施社会观护考察的决定。
“这是一个明显的家庭监管缺失的案例。”陶红告诉记者,肖明出生后母亲就离开了他,父亲重组家庭,他从小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。近年来,由于爷爷得了癌症,奶奶长期在医院陪护,肖明几乎一个人生活。
陶红说,以往遇到肖明这样的观护帮教对象,社工没有有效手段对其进行监管,“只能让他参加社区劳动、求职教育等活动,定期谈心,至于他到底有没有重新与不良社会人员接触,我们无从判定”。
如今,有了预警机制,陶红虽然辛苦,但总能实时掌握肖明的真实情况。最近一次,警报声在夜里12点左右响了。警报显示,肖明在一家宾馆内停留超过了30分钟。陶红第一时间给他打去了视频电话,要求见到肖明本人及其周围环境。
“他说被几个朋友约了出来一起玩。我让他立刻回家,并要求他父亲给他叫车。”陶红介绍,触发预警的场所是每个街道、乡镇的社工前期统一排摸好的点位,这些点位经社工和街道主管工作人员确认为对未成年人危险性较大。主要包括一些不严格落实身份证登记办理入住的小宾馆、KTV、酒吧、网吧等场所。
预警触发后,给对象拨打视频电话,也是必须的。“一开始,他们会不接电话,我们就会立刻打车到预警发生地现场将其带回,并做一次违规记录,向检察官进行反馈。”陶红说,有过一次“违规记录”后,每次视频电话就都能接通了。
医疗预警第一时间帮扶青少年
记者注意到,“预警”除包含场所预警外,也有特殊就医预警、敏感就医预警等,这些医疗预警一旦触发,青少年事务社工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为重点青少年提供帮助。
中致服务社干事助理兼团总支委员张妮说,相比触发场所预警,触发医疗类预警的人群占比要大得多,“有的人骨折就医,可能是在家摔伤了,也可能是与人发生冲突了;有的人轻微外伤,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弄伤了,也可能是被社会不良人员欺负了。我们社工都会上门查看实际情况”。
还有一类敏感就医,社工不会直接收到预警。预警先到达中致社总部,由总部相关工作人员进行判断后,再派发给一线社工,进行查访核实。
据悉,“浦东新区重点青少年管理服务平台”不仅与公安、电信数据互通,还与浦东地区的所有医院数据互联,观护对象一旦出现外伤、重特大疾病等特殊就医情况,系统就会进行预警,一方面从源头预防青少年违法犯罪,另一方面在第一时间为重点青少年提供帮助。
这一平台实现了“监测-统计-服务”闭环服务机制,所有预警及社工服务,全都在平台上做记录。监管期最长一年,最短一个月。是否选择监管由监护人自行决定,监管期间,给孩子配有专门手机。
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王烨捷
原标题:如何破解重点青少年观护监管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