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民生经济网巴中7月23日讯(记者 陈连波 摄影报道)因为爱,选择了这片山林,她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献给了大山,17载坚守,无怨无悔!——她就是被乡亲们亲切地称之为最美护林员的景祥俊——如今,她却被病魔缠身,左肾已经开始萎缩,右肾开始坏死……
17年来,一把护林刀,一个小挎包,她巡护9000亩山林,走完6万多公里,走过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花季,但她从未后悔过当初的选择。然而,早在12年前,她就检查出左肾萎缩;如今,她的左肾已经完全萎缩,右肾三度损伤,却依然坚强地行走在山林中。
景祥俊,巴中市通江县铁厂河林场泥地坪工区的一名护林员。她的外婆是林场工人,她的父母也是林场工人,到现在,她是不折不扣的“林三代”。她说,一滴露水滋润一棵花草,孕育了一座山林,因为热爱这片山林,所以选择了这片山林,愿用一生守护这片山林!
好奇:一个弱女子怎么扛过来的?
7月21日下午,四川新闻网记者驱车前往景祥俊的工作地。从巴中市通江县城出发,约2个小时后行至铁厂乡。从乡里到铁厂河林场还有很长一段路,而这段道路陡然变窄变陡,仅容一辆车勉强通行。车行至半山腰,一名中年妇女招手搭车;在车上,这名妇女介绍,这条上山的水泥路2012年才修好,平时从街上走到林场,步行最快也要4个多小时。
近1个小时后,不知道经过多少道急弯,一路有惊无险终于抵达铁厂河林场。却被告知还有一段约5公里的土坯路,需要换乘林场的越野车才能前往。尽管林场职工对路况较为熟悉,仍用时近半个小时才终于抵达目的地泥地坪工区。
此时已近黄昏,景祥俊和丈夫张志才正巧巡山归来,风尘仆仆。一把巡山刀、一个小挎包是标准“装备”,张志才的手中还多了一个小铁皮桶,装着刷写护林防火标语用的颜料。景祥俊热情地与四川新闻网记者打着招呼,乐观大方,笑容可掬,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。只是在交流的过程中,她一再强调自己的听力已经不太好,要求与其对话时声音大一点,才会让人感觉到她的病已经很严重。
谈起山道的艰险,景祥俊似乎深有感触,“以前没有通公路的时候,我们半年才下一次山,一次购齐所有的必需品。下山快一点,两个小时;回来的时候全是上坡,得七八个小时吧。”但似乎又有些不以为意,“习惯就好了,山里人走路都快,不觉得有多艰难。”
“那时候,不光路不好,水电也没有,点灯用煤油,要么就用松树节。”泥地坪工区现任工区长刘权赋,2002年从别的工区调过来,初来乍到时,这里的山路就曾给了他一个“下马威”。那一次,他从山下步行上来,直走得两腿抽筋,浑身瘫软。“那时候我就觉得很好奇,连我们这些男子都吃不消,她一个瘦小的弱女子怎么扛过来的?”
选择:为了一个美丽的梦想
稍事休息,在海拔1470米的泥地坪工区驻地前的空地上,面对巍峨的大山,景祥俊娓娓道来她一路走来的人生风景。
“我热爱这片大山!也习惯这片大山!”9岁的时候,景祥俊跟随父母来到铁厂河林场,那时候她的外婆也是这个林场的职工;从小在山中长大,让她对这片大山充满了依恋之情。蓝蓝的天,青青的山,漫山的山花,还有那鸟儿清脆的歌唱……“那时我就想,如果一辈子生活在林子里多好啊!”
“做一个林场工人,是我的梦想。”1995年,中学毕业时,景祥俊毫不犹豫地填报了林业技校,这让她的父母很是生气,“他们在山里坚守了几十年,深知这中间的苦和累,期望我长大后在城里找个对象,做个城里人。”
1997年3月,景祥俊从林业技校毕业,就迫不及待地来到离县城90公里的铁厂河林场,开始用心编织着自己的梦想。
景祥俊的第一份工作是营林植树,她干了5年。如今,她栽种的第一批树苗胸径已近30厘米了。5年间,景祥俊用双手“染绿”了近4000亩荒山,按每亩160棵树计算,总计64万棵。
之后的12年,景祥俊的生活轨迹被固定下来。每天早上,她从家里出发,按照计划的路线开始一天的巡山;春天抚育幼林,初夏护笋养竹,夏天清理护林道、养护成林,秋冬季巡林防火,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。按照规定,每月至少得巡山22天,每年有264天奔走在山路上;每次巡山,最少要走10个小时,按往返一次20公里计算,一年要走差不多5300公里。12年来,景祥俊已经在山林中行走了6万多公里。
所有的这些,都记录在了景祥俊那20余万字、厚厚5本的《巡山日记》中,这也是景祥俊17年编织梦想的收获。
坚持:我走了,哪个来守护这片山林?
在大山深处,随时面对的还有突如其来的或未知的危险。致命的马蜂、满嘴獠牙的野猪、重达千斤的“黑娃儿”(黑熊),甚至是人为的威胁。
有一次,夫妻二人在向阳坪清除杂草,景祥俊一刀下去砍到了马蜂窝,一大群马蜂腾空而起扑向她,瞬间就在她的头上、脸上、颈上蛰了40多个包。闻讯赶来的张志才抱起景祥俊就往赤脚医生余定才家里跑,到医生家后景祥俊的脑袋已经肿得变了形。医生告诉张志才,再晚来半个小时,她的命就难保了。
还有一次,景祥俊夫妻巡山途中,遇到一个挖药材的男子,景祥俊夫妻上前检查其是否携带有打火机。对方根本不配合,提着一把刀与景祥俊对峙;无奈,景祥俊只得对其进行教育,将其劝离山林。
或许是类似的危险经历得太多,景祥俊说得轻描淡写,听得旁人却是胆战心惊。
当年,和景祥俊一起分到泥地坪工区的,还有5个年轻人,由于不堪忍受大山的孤独寂寞以及高强度的工作,一年之内就陆续选择了离开。后来,工区的老职工也陆续离开,如今仅剩下2名工人。随行的铁厂河林场工会主席梁啸锋告诉四川新闻网记者,这些年,整个林场和景祥俊同一批分来的职工,也仅有她一人仍坚守在林业一线。
“这么多年,人家都走了,你为什么还在坚持?”望着曾经热闹的工棚,景祥俊的眼神中一闪而过一丝遗憾,但随即又微笑着说道,“如果我走了,哪个来守护这片山林?哪个来制止偷采盗伐呢?”
张志才有一部1300元的手机,这是全家唯一的奢侈品。他三年前买了这部手机,每天到了信号较好的地方,他就会给妻子打电话,他的手机里只保存有十来个号码,每个月10多块钱的话费,几乎全是打给妻子的。自己的手机号码,他到现在也记不清楚。
清贫:唯有爱情与大山相守
17年来,景祥俊收获的还有一份真挚的爱情。从1998年开始,有一个人就一直伴随在景祥俊的身边。刚到泥地坪工区的时候,工区正大面积抚育幼林,附近村子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经常过来帮忙,引起了景祥俊的注意。
1998年6月的一天,景祥俊在抚育林木的时候,突然晕倒。也是幸运,恰被上山挖药材的张志才发现。张志才用了两个小时将景祥俊背到场部医疗点,医生一看大吃一惊,说再晚半个小时后果不堪设想。景祥俊苏醒后,发现自己正躺在林场医务室输液,她没有立即向张志才道谢,而是希望他回去帮她把当天的任务完成。老实憨厚的张志才也真就回去了,捡起工地上的砍刀,完成当天的任务后又返回到场部,再将她背回工区,然后默默地回了家。 一年后,张志才成为了她的丈夫,并从此陪伴在她的身边,不曾离开一天。
“他忠厚老实,对我照顾很细心。”谈起丈夫,景祥俊一脸的幸福,“天气不好,或者我身体不好的时候,我坚持要去巡山,他就会埋怨我两句。”带着痛爱的责骂,景祥俊的心里却荡漾着幸福;拧不过景祥俊,放心不下的张志才只能陪伴妻子一起巡山。却不知,这一陪就是16年。
“你曾后悔过吗?”面对四川新闻网记者的时候,张志才始终微笑不语,一再追问下,他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。在夫妻俩曾经生活十多年的破旧老屋面前,张志才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,“人家都在外面打工挣了钱,房子买到了街上。”
原来,张志才的家中还有一个老父亲,大哥是个残疾人,在外面结婚后带回来两个孩子;如今,全家7口人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了两夫妻的身上。景祥俊的月工资仅有1千多元,今年林场考虑她家的具体情况,聘用张志才为工区的临时工,每月发给800元的工资,还有五十多只山羊,这就是全家人的收入。
“今天晚上吃白米饭和土豆。”采访时,四川新闻网记者在林场的厨房中看到,老式的火塘上面挂着一个铁罐子,顶上还有一排腊肉。景祥俊说,由于山高路远很少下山,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新鲜肉,这些腊肉基本上是工区一年的肉食,“一周差不多吃两次肉。还养了一些鸡,下的蛋用来调剂一下伙食。”
景祥俊跟四川新闻网记者谈起当初的选择,仍然无怨无悔。她说,“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打算离开。我丈夫也是山里人,不会离开这个地方,也不会离开我;执子之手,与山为伴,此生足矣!”
抗争:乐观积极面对病魔
2002年的一天,正在野外作业的景祥俊的腰部突然疼痛难忍,昏厥过去,张志才背着她一路小跑,5个多小时后才到达公路,拦下一辆过路车赶到通江县医院。检查结果显示,景祥俊的左肾已经开始萎缩,右肾开始坏死。
“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,我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。”由于无力承担高昂的手术费,输了几天液景祥俊就坚持出了院。她找到镇上的老中医开了些中药,便回到工区,一边服药,一边工作,和日常没什么两样。
直到2013年,景祥俊再次前往成都的一家大医院检查,她的左肾已经完全萎缩,右肾达到了三度损伤。但是,她依然行走在山林中。她说,“在山里走走,呼吸一下新鲜空气,心情舒畅,病痛就不会那么严重了。”
在和四川新闻网记者交流的时候,她不时地拍着额头说,因为生病,记忆正逐渐衰退、视力骤降、听力下降,但她始终笑容可掬,“虽然我还年轻,但我不怕死。只要开心微笑面对每一天,病魔就奈何不了我。”
“她是一个非常质朴的人。”铁厂河林场场长杨大通向四川新闻网记者介绍,今年1月6日晚,通江县委倡导发起为景祥俊捐款,当晚共募集捐款23万余元;当景祥俊上台领取善款发言时,林场领导曾交代她要说一些感谢之类的话,没想到景祥俊却只说了一句话,“治好病,我还会继续守护这片山林!”
对于未来,景祥俊说,“一滴露水滋润一棵花草!我选择了这片山林,这片山林也选择了我;既然已经融入了这片山林,它将是我一生的守护。”
赞美:全世界最美丽的母亲
景祥俊有一本“巡山日志”,她工作16年来一丝不苟地按照规定做了记录,一共写了厚厚5本。“雨打湿了大地,却无力改变我上山护林的脚步,今日巡护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。”;“5月3日,今日进山护笋养竹,笋儿长得很好。发现有人偷采竹笋,阻止了他们”;“每个人的烦恼就几个字:放不下,想不开,看不透,忘不了。”;“能处处寻求快乐的人,才是最富有的人。出发去巡护,愿一切平安”;“3月6日。单一的黑暗,一片浑浊,酒香在弥漫。一丝丝火光点燃,窗口边,月光透过沉沉的烟雾”;“6月27日。夕阳西下,秋水伊人,顶着太阳巡山去”
四川新闻网记者采访时,景祥俊11岁的女儿菲菲正在山上帮妈妈照看山羊。这些年,每到寒暑假期间,菲菲都会来到山上陪伴妈妈;虽然没有小伙伴一起玩,“和妈妈在一起不会觉得苦,只会觉得很幸福!”
“我觉得妈妈很伟大,很光荣!”11岁的菲菲说,每次看见妈妈回家,身上晒得很黑,经常带着伤,会很心痛地帮着妈妈抹药;她经常在作文中写妈妈的工作,讲妈妈的辛苦,老师会鼓励她念给同学们听,“很多同学都说,做一个护林员很光荣!”
但也有同学不理解,菲菲会很生气。有一次,一个同学说,干护林员会晒黑会受伤,又辛苦又不挣钱,“吃亏了”,菲菲很不高兴,和这个同学大吵了一架,“再也不和她玩了”。
今年母亲节,菲菲用平时节省下来的20元零花钱,买了一个发夹送给妈妈。她说,“在我的心目中,妈妈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母亲!”
来源:四川新闻网